庭审直播 | 海门计算机案，法官是如何逼被告人认罪的？

刑事案件审理中，法官当中立裁判，而不能预设被告人有罪，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和《法官行为规范》的共同要求。

《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官职业道德基本准则》第十三条：“……审理案件保持中立公正的立场，……”

《法官行为规范》第三十条第（六）项也明确规定：“不得用带有倾向性的语言进行提问，……；”

中立，就要求法官在审判过程中应客观、公正、不偏不倚，持中立的立场与态度；中立，当然要求法官更不能逼被告人认罪，更不允许报复性判决。

但在江苏省海门市人民法院审理的唐小平等七人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案中，审判长陆卫东却未审先判，在庭审中极尽逼迫被告人认罪之能事。

图：陆卫东法官

让我们看看陆法官庭审中是如何逼被告人认罪的：

一、预设有罪立场 ，教训、指责被告人

庭审中，陆法官教训被告人：

“你攻击人家网站，就像人身攻击一样，就像你念FLG一样，这个都是对社会有危害的。你现在明白没有？”

“起诉书指控你，你凭什么没有疑义？”

显然，在陆法官心中，认为起诉书指控你有罪，你就应当有罪，他甚至指责被告人蒙骗检察官、法官，弄律师，指责被告人撒谎：

“你们在开庭的时候，不能利用我们网络知识的欠缺，然后蒙骗检察官、法官，也不能糊弄你们的律师。”

“你们两个人中间肯定有个人在撒谎，对不对？你们两个人的说法是矛盾的。……，你无罪的话，那就是陈林有罪。肯定有一个人有罪的。”

后来，法官干脆直接了当跟被告人讲，定你罪没问题，把自己逼被告人认罪冠冕堂皇地说成是给被告人机会：

“你有问题，看来很明显。

我给你机会，给你机会不多了，你以后虽然翻供。

但这一份笔录，你每一张纸都签字盖印。

就凭你这一份，加上其他同案犯也会，涉案人员也好。

他们的有罪供述，定你，我看问题不是太大。

……就看你今天态度。

上午，你的律师一个是北京来的，一个是南通来的。

我跟他们都沟通的很好。

给你机会，你上午还有一点时间，给你一个机会。”

法官预览设被告人有罪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做了30年法官，认为自己不会错：

“我做了30年的法官，我也相信自己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弄错。”

二、用量刑逼被告人认罪

庭审中，审判长多次用量刑来逼被告人认罪，明明限定被告人3几分钟时间认罪，自己却说不需要逼被告人认罪：

 “你们今天的表现，就决定你们的量刑。听懂没有？”

“如果有隐瞒的，避重就轻的，那说明你们以后还有犯罪风险。

还有犯罪风险的话，那教育改造的力度就要大一点，懂不懂？”

“那我一个一个问题问你，现在好像是我求你认罪。……”： 

“你现在不承认的话，我…就是我想对你从轻处罚，

合议庭不一定同意，我们法院的上一级审判组织，我们也不一定同意的。

你对最基本事实，你都有疑义的话...

其他被告人，我为什么今天一上午，基本上就针对你。

其他被告人，态度都很端正的，做过什么一人做事，做过事要有担当，是吧。

犯过的罪，必须要自己来洗刷。

用刑期来洗，用服刑来洗刷。

是服什么刑，这个可以…可以研究的，是吧。

你对这些都不认可的话，我判的...我对你再从轻，最轻的处罚，

只要认定你有罪，最轻的处罚也是有问题的。

我不是要逼你承认自己犯罪，我不需要逼你的。

你有没有犯罪，证据多的是，现在就看你态度。

……

 你好像很冤枉，你很冤枉的话，把你自己搞搞起清楚。

搞清楚了你知道什么后果。

我...从今天早晨开始搞到晚上的话，开庭开到晚上。

能对你从轻处罚吗？

 我对王岩很想从轻处罚，但是这个也要征求各方面意见的。

人家态度好，我们法院会从轻处罚。

你这个态度，怎么对你从轻处罚。

 或者就是无罪，或者就是严打，严惩。

你自己考虑好。

 再给你三分钟，你自己在这里沉默。

你考虑一下。

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个事情。

 你以为人家没看到你，我没看到你

你就没有罪的？

我刚才意见举例说明过了。”

 后来还举例说认罪了可以轻判：

“……我处理有一个盗窃案件，同样盗窃的，一个人。

本来都是零口供的，一个人询问的时候当庭认罪，全部交代。

另外一个人坚决不交代，差了9个月。

这是差什么9个月？”

三、用是否判缓刑逼迫被告人认罪

庭审中，法官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因为认罪追赃，判了缓刑，一个是因为没及时把法官定的3万元的赔偿金交到法庭，结果判了实刑。

举例1：“我前两个月办了个诈骗案件，也有一个重症肌无力的。

他两个小腿比手腕还细，也关在海门看守所。

后来因为认罪追赃，才判缓刑的。”

举例2：“我进行法制宣传，我举一个什么例子呢？

朋友之间打架，如果打成轻伤，属于自诉案件。

这个...我们...在我们海门下面一个乡镇上，有两个开黑车的。

他们为了，他们开开玩笑。把一方打成骨折，然后朋友调节成功。

这个，受伤的要他赔5万多元，我们起诉以后呢，这个后来变成公诉案件了，刑事责任肯定要追究。

如果赔偿谅解的话，原来他们是朋友之间，民间纠纷。

判一个缓刑也没有关系的。

我们调解了一下，一方来要说赔到2.5万到2.8万之间。

然后我就让他按照被害人的要求赔3万，这3万块钱，你要得到人家谅解，你肯定要多陪个2千块钱啦。

我就跟他讲，你赔3万块钱吧。

 他只愿意拿1.5万，我说我也现在很忙，我没有空跟你扯这个事情，我限你3天以内，把这个3万块钱交到这里，我争取跟被害人做工作，让他谅解你。你还可以判一个缓刑。

 他，第三天就是星期一晚上，他不来。

然后，我上午通过他的辩护人再告诉他，你星期二中午之前把钱交过来。

他还是没有，我星期二下午，我就发逮捕令了。

 发了逮捕令，他可能听到了风声，星期三来交钱了。

交钱了我们不收了，他后来就判了实刑，故意伤害，一年，有期徒刑。”

法官还说：

“你如果是有罪的，你今天这个态度，你以后还会犯更大的罪行。

你是不可救药的。不要说免处，连缓刑都不太适合。”

“你说你，你现在只是知道，你这个认罪态度确实比较差。

所以公诉机关没有说你是坦白，也没建议你适用缓刑。

 本来...本来因为你涉案，只够的上10台，11台。

10台刚够罪，本来要对你从轻处罚的。

现在你这个态度，没办法从轻处罚。

你...你..还给你两分钟，你再考虑一下。

你可以当特工，特工局去了，可以上中央情报局去了。

心里素质这么好。

法官无戏言的。”

最后就赤裸裸地威胁要对取保候审中的被告人张澈判实刑：

“你自己交代的你都全部反悔了。

为了体现宽严相济，取保候审的不一定判缓刑，在押的不一定判实刑。”

果然，陆法官确实没有戏言，在他的上述大力逼迫认罪工作下，起诉书上排名最后的被告人张澈虽然多次认罪，但陆法官认为认罪不够及时、不够痛快，以认罪态度不好为由，报复性判了张澈实刑，其它6名被告人，除第一被告人外都是缓刑。

本案认定事实错误，现有证据不能证明张澈的行为造成了10个以上的网站不能正常运行；适用法律更是明显错误，造成10个以上网站不能正常运行，不代表造成十台计算机信息系统的主要软件不能正常运行，网站系统不一定是全部的网站所在的服务器上的软件部分，一台服务器可能给成千上万个网站提供解析和数据服务。（参阅辩护词：一起彻头彻尾的冤假错案—从庭审看徐昕律师代理的江苏海门计算机案）

被告人有无罪的理由，自然要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这是被告人的权利，法官不能因为被告人为自己辩解，就报复性判决，这是一种严重的侵犯被告人诉讼权利行为，是严重违反法官职业道德的。

2019年6月3日  

链接：一起彻头彻尾的冤假错案—从庭审看徐昕律师代理的江苏海门计算机案